3月28日星期二开学第三十天
早上六点，这是小云和阴阳师约见的时间。然而一直到早上10点，还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我很焦虑。
理由很简单——今天的自杀者还没出现。那是因为除灵成功了吗？还是说……
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今天轮到谁？
这个问题驱使我在手机上登入Q群，盯着屏幕看大家聊天。实际上，自新闻社开始出现死亡以来，大家已经没那么活跃了。更何况我也对他们的讨论内容失去了兴趣。现在我急需知道的只有一个：
我……可以安全渡过今天吗？
为了得到更多的安全感，我试着思考昨天发生的事。就在我躺回床上，仔细回忆阿明说过的话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
但通知的并不是除灵的事。
“下午两点半，来图书室。”
他的话让我有点迷糊。
“你说图书室……要去学校吗？”
“嗯。”
——不去学校就不会有事，不去学校就没问题……
我犹豫了。
“小幸，”阿明唤了声我的名字，“害怕吗？”
不自觉间，我的手指紧紧抓住衣摆。
不可能……不害怕吧？因为今天还没死人啊。可是——
“过来。”
我无法违抗阿明的话。
下午两点半左右，我和阿明潜入学校，站在图书室的大门前。透过玻璃门，可以清楚看见内部的情况。
这里是个极容易被老师发现的地方。因为图书室面向教学楼，西边邻接着教务处。尤其是上课时间，走廊上学生的身影会特别显眼。
——咔。
阿明用钥匙开了门。
“进来。”他发出催促的声音。
我连忙紧跟其后地钻了进去。
阿明居然是图书室的管理员，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虽然知道学校会招募一些专门在放学后一段时间内管理图书室的学生志愿者，但我觉得，“图书管理员”跟阿明真的一点都不搭。
一进去，阿明就跑到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接着用眼神示意我赶紧跟上，很快地往里走。那应该是图书室内部使用的钥匙吧。
“《哈姆雷特》不见了。”阿明突然说起来，“早上那个阴阳师来过学校。但在那时就已经不见了。”
……消失了？
“那，找到了吗？”
我跟着阿明穿行在书架间，隐约看见角落里有一道小门。那是储物间吗？
果然，阿明向那个房间走去了。
“还在找。”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现在只能等小云的消息。”
“嗯。”
我顺从地点点头，跟着便看到阿明用刚才那串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
门内的一切积满了灰尘。靠墙的架子上堆着许多瓦楞纸箱，零散地放了几本书。确实是储物间吧。纸箱里的，是书吗？
“这里是档案室。以前借书要填借阅卡。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借过哪本书，看借阅卡就知道了。”
阿明说着，视线在架上迅速游走。很快，他从架子上搬下两个看上去似乎很重的纸箱，然后缓了口气。
“小幸，”他拍去手上的灰，抬头看我，“过来帮忙。”
“嗯！”
我应声靠过去。阿明则蹲下来将两个纸箱打开。
纸箱里，整齐地堆叠着长方形的白色纸板，上面写着书名，还有很多人名和借还时间。不过已经有点发黄了。
“能看懂吗？”阿明拿起最上面的卡片，递给我。
这个就是借阅卡吧？我接过他手里的卡片看了看，然后点头。
“那就开始咯？”阿明郑重地看着我。
我做好心理准备地再次点头。
“我要知道‘郑东良’借过哪些书。”
阿明将那个人的名字输在手机上拿给我看。我下意识地低头，将视线落在满箱的借阅卡上。
“怎样，做得来吗？”阿明收起手机，询问地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唇发出“嗯”的声音。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跟做不做得来没关系，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我从纸箱里拿出了几张借阅卡，随后才注意到这些卡片上所记载的时间。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记录啊。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了。
“阿明，你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吧？”
阿明的视线从手里的借阅卡上转移，抬头不解地看向我。
“就是除灵的事啊！”我终于问了出来，心跳顿时快了些，“除灵……还顺利吗？”
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阿明沉默地看着我。我渐渐就乱了思绪，开始不安地揣测他那表情中的意味。
他忽然笑了。
他拿着手里的借阅卡，掩嘴偷笑起来。这让我不知所措。
“你还在想那种事啊？”阿明就像是被我逗乐了般笑着说。
说实话，我觉得自己现在很蠢。我不清楚自己哪里错了，可就是特别蠢。
阿明很快就笑够了，视线也重新回到借阅卡上。
“要是谁都可以成功诅咒别人，那中国的人口肯定比现在乐观许多了。”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笑，“新闻社根本没有施咒的能力，所以早上那个阴阳师才会无功而返。”
阿明说完便继续认真看那些借阅卡，也不忘用祈使的语气催促我。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全都知道了吧？
我并没有说出口。因为阿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坚定的自信。比起小云和辛欣所说的，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尽管这很像是一种自负，但他的确就是对的。
——对了。我是因为相信着阿明，才对他言听计从的啊。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原本装满卡片的纸箱总算见底了。我将记有“郑东良”借阅记录的卡片放在脚边，把剩下的借阅卡重新摆放回箱子里。
档案室里很安静。潮湿的空气让我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春天……会带来生机吗？
短促的铃声乍然响起。做贼心虚的我立刻紧张起来，阿明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是小云的短信吗？
阿明盯着手机屏幕，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忽然——
“外国文学类A11……应该是在后面！”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时紧张地快步走出去。
我连忙跟上。只见阿明迅速走到贴着“外国文学”标签的书架前，在靠后一点的地方停住。他很快地扫视书架。跟着，搜寻的视线停在某处，他咬了咬唇。
我凑上前，顿然理解了他的行为。
阿明视线前方的那层书架上，摆放着一模一样的四本《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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